導讀

在國務院、住建部相關文件的指導下，我國海綿城市建設形成了以兩批次海綿試點城市為核心的重要成果,各地海綿城市建設呈現蓬勃發(fā)展的局面。但由于城市基礎設施條件不均衡，地形與降水差異，技術實施路線不同等因素，形成了多樣化的海綿城市建設體系。隨著海綿建設工作的不斷開展，如何對各海綿試點城市的建設方案及實施效果進行績效評估，不僅關系著如何定位及總結我國海綿城市階段性成果，也將通過示范帶動作用影響各地海綿城市的建設，對未來海綿城市建設的戰(zhàn)略調整與實施策略影響深遠。

作者簡介：任南琪(1959-)，男，江蘇宜興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工程院院士，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副校長，主要從事城市水資源與水環(huán)境改善對策，污水生物處理工藝、技術與設備，廢物資源化及能源化理論與技術，環(huán)境微生物系統(tǒng)生物學與生態(tài)學等方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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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綿”與“大海綿”

“小海綿”模式是以地塊“年總徑流控制率”這一定量化指標為建設核心，同時也強調在徑流控制過程中的“額外”效益，如（雨）面源污染控制率提升、城市內澇頻次削減等的建設模式。“小海綿”立足于雨水年徑流控制率達標，凸顯出海綿城市作為新型城市建設模式與傳統(tǒng)模式的基本立足點不同、根本出發(fā)點不同和生態(tài)環(huán)境導向不同。可以說，“小海綿”模式是準確評估城市海綿建設是否符合海綿城市“彈性”及“吸納”等內在要求的基本出發(fā)點之一。

與“小海綿”模式不同，“大海綿”模式則是在海綿城市建設中積極統(tǒng)籌并規(guī)劃整合了一系列相關工程舉措，形成的廣泛而豐富的城市建設體系。“大海綿”建設模式，延伸擴展了基于“雨水徑流控制率”為核心的“小海綿”構建形式。結合各地海綿建設模式，“大海綿”工程主要有三類，第一類從城市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出發(fā)，簡稱“涉水”工程，如城市防澇系統(tǒng)建設、城市黑臭水體消除、地表水環(huán)境質量改善、地下水質量提升、城鎮(zhèn)污水廠提標改造、綜合管廊建設等；第二類結合城市景觀綠化系統(tǒng)，簡稱“涉綠”工程,如城市生態(tài)廊道建設、河道水系生態(tài)修復工程、城市綠地系統(tǒng)建設等；第三類則指在海綿構建中發(fā)生的城區(qū)更新及城市擴張等,包括新區(qū)建設，即耕地和村落轉變?yōu)槌鞘校�以及舊城改造，如城中村消減、城鄉(xiāng)結合區(qū)域改造提升等，簡稱“涉改”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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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綿”模式必要性

雖然“大海綿”模式并不能直接反映地塊的 “年總徑流控制率”這類小海綿指標，但“大海綿”建設模式的出現是順應城市發(fā)展的必要性要求，是構建兼?zhèn)?ldquo;面子”與“里子”的海綿城市的必行途徑，主要因素有：

①構建城市適應災變的“彈性力”需要。“彈性”是指城市對環(huán)境變化和雨水引發(fā)的自然災害等的承受及恢復能力。適應城市發(fā)展的彈性，不僅囊括“小海綿”模式消納的降雨類型（中小型為主），也包括發(fā)生頻次小但對城市正常運行影響劇烈的大型降雨及其他災害性天氣。而城市構建應對大型降雨及極端天氣的“彈性”，則必須串聯作為徑流源頭的“小海綿”、輸送脈絡的管網明渠及受納河湖水系等諸多系統(tǒng)，才能共同發(fā)揮作用，得以打造適應城市需求的“彈性”。“大海綿”模式在“小海綿”基礎上，遵從城市雨水徑流產生規(guī)律，對相關工程措施統(tǒng)籌兼顧，是切實打造城市“彈性內涵”的必行措施。

②附加效益最大化利用的需求。“小海綿”模式主要針對城市徑流控制率的不足，對城市發(fā)展水平提高有積極作用，但城市發(fā)展過程也存在其他不足，城市發(fā)展水平整體提升需協調相關的城市基礎設施體系。例如，“小海綿”模式可大幅削減城市水體受納的面源污染物，有效減輕水環(huán)境污染，但“小海綿”帶來的污染削減能不能最終轉化為城市水環(huán)境質量提升、城市水生態(tài)系統(tǒng)恢復、居民生活環(huán)境優(yōu)化等，仍受城市整體基礎設施條件的限制，要達到城市“水體無黑臭”這一目標，仍需結合其他相關措施；不同的城市其點源/面源污染占比不同，對于點源污染占比高的城市，需配合市政設施完善、污水廠提標或河道生態(tài)修復等策略，才能切實削減城市水體污染，達到消除城市黑臭水體的目標。

可以說，“大海綿”模式對“小海綿”的功能進行了有益補充及延伸，豐富及完善了海綿城市的“彈性”功能，對兼?zhèn)湫蜗笈c內涵的海綿城市建設有積極作用。合理把握“大海綿”模式的作用，其關鍵因素有：①立足于海綿城市的核心訴求，即構建符合城市發(fā)展的“彈性”系統(tǒng)，合理分析適宜本城市地域特點及基礎條件的彈性系統(tǒng)構建策略。對于興建“小海綿”模式條件優(yōu)越的區(qū)域，形成以“小海綿”為主，“大海綿”為輔，“大小海綿”同時推進，以綠色基礎設施為核心，灰色基礎設施為補充的功能體系；對興建“小海綿”模式條件欠缺的區(qū)域，則以“大海綿”模式為先導，形成滿足城市“彈性”基礎需求的功能體系，積極推廣“小海綿”模式，積極配合“涉改”工程，如社區(qū)改造、都市更新、老舊城區(qū)拆遷等相關舉措，對欠缺條件區(qū)域進行合理有序的“新陳代謝”，最終形成綠色基礎設施與灰色基礎設施共存的氣候變化及災害應變系統(tǒng)。②立足于海綿效益最優(yōu)化，使海綿城市建設成為既有“表面”又有“實質”的惠民工程。“小雨不積水、大雨不內澇、水體不黑臭、熱島有緩解”這一系列建設目標，同時也是解決我國城市水環(huán)境問題的必由之路。實現上述目標，必須對“大海綿”與“小海綿”系統(tǒng)兼容并舉，優(yōu)勢互補，強強聯合，實現“大小海綿”互存的海綿建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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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海綿”模式的績效評估

總結前述內容，“小海綿”模式集中體現了海綿模式的戰(zhàn)略創(chuàng)新性,“大海綿”模式融入海綿城市建設則是功能完善及最優(yōu)化的必然要求，由此形成的“大小海綿”共存體系是滿足海綿城市建設“彈性”訴求的根本途徑，為城市發(fā)展兼?zhèn)湫蜗笈c內涵提供重要支持。但這種共存體系也使針對各地海綿城市建設成果的績效評估工作難度大大增加。針對該難題，提出了一類績效評估策略，其核心目標為評估海綿建設是否符合城市地域特色。

3.1

城市發(fā)展問題的總結與凝練

由于我國幅員遼闊，廣袤國土上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大中小型城市，不同的自然氣候、經濟、人文條件，決定了不同城市千差萬別的發(fā)展歷程，多年發(fā)展過程中利弊沉積所形成的癥結也不盡相同。海綿城市建設核心目標在于構建適合城市的“彈性”，而在城市差異化的條件下，不同城市所構建的“彈性”也需因應城市問題，最終呈現“整體相似、導向不同、細節(jié)相異”的多樣化“彈性”訴求。故針對不同城市的海綿城市建設績效考核，首要關鍵點在于評估各城市是否對本城市發(fā)展所積累的問題做到合理的系統(tǒng)總結和精確凝練。

從考核目標上來說，“小雨不積水、大雨不內澇、水體不黑臭、熱島有緩解”四項考核指標，應根據城市存在的問題進行實地分析論證，進而形成側重不同的建設體系。以水資源、水生態(tài)、水環(huán)境、水安全、水文化五項目標為出發(fā)點，根據城市條件進行整合，將其有機地融入城市規(guī)劃建設中，形成符合城市特色的“水論述”、“水價值觀”以及“水規(guī)劃建設體系”。對于山地城市，順應其地形特色，打造山河相間、谷底流溪的原自然景觀，從而涵養(yǎng)水資源，保障水安全；對于水資源緊缺的城市，應提升非傳統(tǒng)水資源利用率，提高水資源利用率，突破水資源限制瓶頸；對于河網密集水系豐沛的城市，應保障城市水環(huán)境質量，恢復及保育水生態(tài)系統(tǒng)，打造舒適宜居的濱水空間，為居民提供健康的生活舒適條件；有豐富水文化的城市，應注重對相關物質遺存及非物質文化的保護、傳承及創(chuàng)新等。

3.2

“小海綿”模式本地化

“小海綿”模式主要針對“年總徑流控制率”這一指標，目前該指標是通過分析我國主要城市的多年降雨統(tǒng)計資料、綜合比較各地降雨情況而得到的推薦性指標。該指標的最大優(yōu)點在于能根據過往氣象資料，簡易直觀地得到各地海綿城市建設標準。但在實踐“小海綿”模式時，應細化“小海綿”模式的本地實效，統(tǒng)合宏觀控制指標與地域特點條件進行考慮，進行本地化吸納及改進。“小海綿”模式本地化的評估方法，可著力于以下兩方面：

①“小海綿”指標的本地核準與影響因子分析。“技術指南”所采用的年總徑流控制率確定方法是依據近幾十年的降雨數據排序而得到，同時考慮了不同區(qū)域的降雨強度及季節(jié)性因素，保障地塊建設前后水文條件不變，該方法可有效用于制定管理指標。但該指標在落實到各城市/各地塊時，應分析區(qū)域影響因子對“年總徑流控制率”的影響。較典型的地域性影響因子有降雨連續(xù)性情況、原始土壤滲透性、地下水深度、地形坡度、原狀植被覆蓋狀況等。以長江下游地區(qū)為例，降雨主要集中于梅雨季及臺風季，梅雨季為長時間連續(xù)性降雨，臺風季則以短時大規(guī)模降雨為主，同時該地區(qū)地下水水位高，土壤滲水及蓄水能力低，上述因子共同影響了降雨轉化為徑流的實際比例。制定“年徑流總量控制率”標準時，應認真考慮這類本地因子的影響，避免“硬套用”，實現相關指標的“軟著陸”，降低“指標虛高”或“指標不足”兩類風險，打造適宜本城市需求的“彈性”系統(tǒng)。這類校核方式可結合實測法及模型推算法等展開。

②“小海綿”技術的本地實踐及示范效應評估。由于不同城市條件差異，“小海綿”技術在具體實踐過程中需根據各地特色條件進行調整，例如干旱缺水地區(qū)應考慮削減積蓄雨水蒸發(fā)的策略，嚴寒地區(qū)則考慮設施應對冬季降雪春季凍融的能力，面源污染嚴重區(qū)域則需提高設施對污染物的截留去除能力等。“小海綿”技術的本地化程度是衡量海綿建設是否適應本城市發(fā)展的重點之一，這是由于“小海綿”技術對于我國城市建設而言，仍算是一類較新的技術。自海綿城市理念提出以來，我國海綿城市建設呈現了高速增長態(tài)勢，但技術由理論倡導到實踐運用直至成熟化運營，需要客觀的工程實踐周期，故我國現階段各地的海綿城市建設成果，包括規(guī)劃、建設及運營過程，都不可避免地面臨著“成果少、經驗少、考驗少”的問題。基于這種客觀局面，需要各地認真汲取在建/已建的海綿城市項目的正反兩方面經驗，深挖、深思、深省已實施的“小海綿”項目，最大化已建/在建項目對本區(qū)域的示范效應，最大化示范區(qū)對本城市的示范效應，最大化海綿試點城市對全國海綿建設的示范效應，為海綿城市的持久推進構建堅強的技術基礎。

3.3

城市“彈性”構建的區(qū)塊策略評估

對不同區(qū)塊而言，受基礎條件和發(fā)展歷程影響，需重構或擴增的“彈性”不盡相同，這使不同區(qū)塊的“彈性”構建策略在空間格局上有所差別，需進行合理的空間布局，如各級各類規(guī)劃對海綿建設指標予以明確。對空間分布進行評估，應集中于“小海綿”指標及相應措施在不同區(qū)塊“彈性”構建的定位及作用。首先是明確不同區(qū)塊所需的“彈性”要求，這需要結合對城市發(fā)展問題的總結與凝練成果，并結合區(qū)塊基礎條件進行；其次是明確“小海綿”模式對不同地塊所需“彈性”的貢獻率，這需要準確把握“小海綿”所構建“彈性”的屬性，側重于“小海綿”起端控制/源頭控制這類特點；最后是明確目標“彈性”仍存在的欠缺與不足，為其他措施如“大海綿”模式的接入提供基礎。

3.4

“大海綿”統(tǒng)籌與構建

結合前述的區(qū)塊策略，需采用“大海綿”措施完善“彈性”構建，考核內容為以下三方面:首先是“大海綿”補強“小海綿”的欠缺。對于部分城市區(qū)塊，受制于建設現狀等因素，在較長的時間周期內可采用及實施的“小海綿”構建措施較少，且設施整體效果受限，對于這部分地塊可采用“大海綿”措施，使其達到相應的“小海綿”指標，主要措施為過程控制及末端控制措施，如市政雨水調蓄池、末端截污設施等。其次是“大海綿”完善區(qū)塊“彈性”構建。“小海綿”模式集中于還原地塊開發(fā)前的水文狀態(tài)，屬于區(qū)塊“彈性”構建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但該模式不足以全面覆蓋城市的“彈性”需求，在此條件下需要采用“大海綿”措施以完善地塊彈性。最后是“大海綿”對整個“彈性”體系的串聯。各地塊的海綿設施需進行合理貫通連接，避免出現空間上“碎片化”發(fā)展，功能連接上呈現“綠洲式”孤立。

3.5

經濟拉動效果評估

海綿城市對我國城鎮(zhèn)化進程的另一項重要作用，在于基礎設施建設過程對我國基礎設施建設融資市場的巨大拉動作用�？梢哉f，海綿城市不只是建設適應城市發(fā)展需求的實體“彈性”，也需要建立適應新型城鎮(zhèn)化模式富有彈性的“金融彈性”。對經濟拉動效果的評估，是海綿工程實施效果的另一重要側面，是評估海綿城市建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評估應結合不同城市融資策略進行,如開展PPP模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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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 語

我國各地海綿城市建設方案可以歸納為“小海綿”和“大海綿”模式，“小海綿”以定量化指標為核心，“大海綿”則強調兼容各類相關技術措施，“大小海綿”共存體系是實現城市“彈性”訴求的根本途徑。基于“大小海綿”共存模式，海綿城市績效評估的體系化方法應該考慮地域性條件影響、“小海綿”模式本地化、城市“彈性”構建的區(qū)塊策略、“大海綿”統(tǒng)籌與構建和經濟拉動效果。

(更詳細內容參見《中國給水排水》第14期：基于“大小海綿”共存模式的體系化海綿城市績效評估；作者：哈爾濱工業(yè)大學環(huán)境學院任南琪、黃鴻、王秀蘅，環(huán)境保護部污染防治司王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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